焦润坤：日军细菌战历史见证人－十堰晚报数字报

当年一身戎装的焦润坤。

焦润坤家中挂着与习主席一同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的照片。

　　童年的他，与亲人离散、颠沛流离，住进国际难童教养院；青年的他，满腔热血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为建设二汽，中年的他与妻儿长期分居两地，坚守十堰深山15年；晚年的他，与北京新四军研究会战友们一同分享幸福。

　　“去年，和习主席一起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是我一生最激动的事情。”26日下午，在北京市丰台区一间简朴的书房内，曾在东风公司工作15年的新四军老兵焦润坤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文、图/记者 李寅 实习生 沈思怡

　　童年苦难

　　遭遇日军细菌弹侵袭

　　“小时候，家里很穷，兄妹三个，父亲身体又不好，我没读几年书就跟着父亲一起卖豆腐。”回忆起童年，今年91岁的焦润坤声音有些低沉。

　　1937年7月7日，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八一三”淞沪会战后，上海沦陷。紧接着，日本疯狂进攻南京，并对沪宁沿线城市轰炸，焦润坤的老家常州也难逃一劫。这一年，他刚刚13岁。“日本人空袭常州城那天，我正提着篮子沿街卖豆腐。”焦润坤说，一个多月后，常州沦陷。为了躲避战乱，焦润坤跟着父母外出逃难。但因亲戚也无力收养一大家人，无奈下，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回到常州，焦润坤则跟着父亲到了上海。后来，为了谋生，父亲又回到常州，焦润坤在亲戚帮助下，先后住进了工华儿童收容所和国际难童教养院。

　　焦润坤说，父亲回常州后，找到母亲的第二年患病去世，而他则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如果没有竺梅先夫妇，我估计早饿死街头了。竺梅先是上海滩响当当的大资本家，抗战开始后，几经波折在宁波创建了国际难童教养院。”

　　在这里，“父亲”竺梅先主外为五六百名孩子的粮食奔波，“母亲”徐锦华主内操心孩子的吃穿和教育。“为了麻痹日伪军，竺梅先夫妇还专门请了几名外教。”焦润坤在这里先学习了中国屈辱的近代史，并懂得了努力学习、报效祖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等爱国知识。

　　1940年10月，日军在宁波投下多枚细菌弹，国际难童教养院近100个孩子被感染，有的浑身长脓包疮，有的得了疟疾，高烧不断，一直打摆子。焦润坤同时出现两种症状。“我身上的脓包疮大的有蚕豆那么大，因为缺乏药品，只能拿剪刀一个个剪破，再用淡盐水擦。”焦润坤回忆，那些溃烂的伤口在经过一晚休息后，和床单被子黏在了一起，早上要一点点剥离才能起床。“1940年秋季以前，国际难童教养院的生活很不错，每顿4菜一汤，宁波沦陷后，生活就变得差了，大家放学后就到山上挖野菜。”焦润坤说，日伪军曾两次到学校检查，第一次大家都很紧张，学校安排一位在日本留过学的老师从容应对，鬼子没有发现抗日的痕迹后，便没再去过。

　　青年热血 参加新四军打击日寇

　　“我离开没多久，国际难童教养院就解散了。”焦润坤说，受进步思想影响，1943年初，他和32名同学一起经慈溪到上林湖集结，参加淞沪一支队，后来又加入由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浙东纵队五支队，部队主要在浙东地区活动。

　　1945年初，日军为了阻断浙东山区与平原地区的联系，在离慈溪不远的下湖头庙建立据点。为了端掉日军的据点，中队长卓新民率领100多人向日军发起了攻击。“卓队长30岁左右，当时我是个毛头小伙，得知我来自国际难童教养院，一直都很照顾我。”焦润坤清晰地记得，部队进攻到庙门时，敌人火力凶猛，卓新民带头进攻，腹部不幸中弹，血流不止，但是他并没退却。

　　“我发现队长不时按着腹部，用手一摸有血，我估摸到队长是受伤了，便拉着他，让他撤下。”焦润坤说，可是卓新民坚持说“别管我，拿下据点是重点”。

　　为了拿下据点，迅速结束战斗，排长杨光明一边把仅有的手榴弹扔进庙里，一边让大家齐声呼喊，扰乱敌人注意力。随后，焦润坤和另一个战士赶紧搀着卓新民撤下去。半个多小时后，才找到一家民办诊所。此时，卓新民已奄奄一息，终因失血过多牺牲了。“他的伤不是致命的，如果是现在的医疗条件，绝对能治好。”焦润坤说，“我一生都忘不了卓新民队长，每年清明节，我都要唱一首《五月的鲜花》来纪念他。”“那时，我们的生活条件差，武器也远远落后于日本人，但打仗就靠勇敢的精神支持。”焦润坤和战友们都坚信，正义的战争一定能打败非正义的战争。

　　抗战期间，焦润坤参加过多次战斗，解放战争中又参加过鲁南、莱芜、孟良崮、豫东、淮海、渡江等战役，后又参加了抗美援朝，当上了空军飞行大队二大队政委，荣立三等功两次，被授予三级解放勋章。

　　中年坚守 与家人分居两地建设二汽

　　“远处是50厂，那边是51厂……”昨日清晨5时许，火车刚驶进白浪，焦润坤看着窗外的一栋栋高楼大厦对记者回忆道。阔别十堰30余年，再回首，焦润坤依旧那么熟悉，然而一切又变得那么陌生，“十堰现在变得都不认识了，以前这里都是穷山沟。”

　　抗美援朝胜利后，焦润坤先后在北京371部队政治部、一机部等单位工作。1969年10月，焦润坤和100多名干部，分批来到十堰。当时交通极不方便，焦润坤和同行先从北京乘火车到汉口，再转火车到光化县（今为老河口市），然后转汽车到丹江口，再坐船到郧县（今为郧阳区）邓湾后到十堰。“当时我们同批40多人抵达花果头堰水库后，没地方住，就分散在当地十几户居民家打地铺。”焦润坤感慨，一下子彷佛又回到战争的年代。“在老乡家没住几天，我们就开始搭建芦席棚。”焦润坤说，大家就地挖土、挑水，脱掉鞋子搅拌泥巴，做成土坯盖房子，吃的是开水泡饭加萝卜咸菜。“那时候铁路还没修通，也没有像样的公路，机械设备运到光化县后，再走坑坑洼洼的老白公路。”焦润坤回忆，有次大年三十深夜，车辆走到六里坪，大家准备夜晚回到厂内吃团年饭，然而因路况太差，加上上空电话电缆线影响，等把机械运到厂内，已是大年初一中午。

　　工厂要投入生产，先得通水，然而离生产日期越来越近，计划从黄龙引水的工程两年才完成1/10。焦润坤和时任二汽厂长饶斌商量后决定，发动所有机关和地方人员参加义务劳动，最终提前80天顺利通水。

　　1977年，焦润坤被借调到一机部，负责设备攻关工作，主要在设计部和承制厂及专业厂之间协调。“工作虽然繁杂，但我都顺利完成了。”焦润坤说，他在二汽15年，与妻子和孩子长期分居两地，主要完成了二汽基建运输、通水和设备攻关3件大事。

　　晚年幸福 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

　　1984年，焦润坤离休后，定居北京，并加入北京新四军及华中抗日根据地研究会常务理事和浙东分会副会长，多次到部队、高校宣传铁军精神。“老焦吃了一辈子苦，没想到活到90岁竟然红了。”老伴儿黄强风趣地说，自从去年和习主席一同参加活动后，焦润坤几乎每天都有活动。

　　“今生最激动的事要数去年7月7日和习主席一起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焦润坤说。“事先几日，我接到通知，要和几位首长一同参加活动，便开始认真准备。”焦润坤说，7月6日晚，当得知参加这次活动仪式是和习主席一起，他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任务完成好”。

　　当日上午10时，纪念仪式开始。国歌唱毕，全场肃立，习主席与抗战老兵焦润坤、林上元亲切握手。随后，焦润坤、林上元与习主席一同为独立自由勋章雕塑揭幕。“我90岁了，还能承担如此重大的任务，真是今生最光荣最幸福的事儿了。”焦润坤回忆，当时从台阶走到雕塑前时，他感到全身都充满力量。仪式结束后，习主席和其他首长亲切看望了参加仪式的抗战老兵和老同志代表，习主席再次和焦润坤握手，并询问他身体情况。“很好，主要是赶上了这么幸福的时代。”焦润坤说，因为当时太激动，事先准备了好多话，都一下子说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