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文明中华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文明中华网 > 综艺 > 访谈

中华文明网

王劼音访谈:艺术是一种选择

发布时间: 2016-05-13 12:04访谈
王劼音提起先生的名号,坊间的评语倒是出奇的一致,为人儒雅谦逊,内敛的绘画风格流露着东方文化的意蕴...这些...

王劼音

  提起先生的名号,坊间的评语倒是出奇的一致,为人儒雅谦逊,内敛的绘画风格流露着东方文化的意蕴...这些都是先生在海派艺术圈里收获的美誉。多年来,先生贯穿着自己对艺术的理解,“艺术重在感受,表达有时是你脑海中的一种记忆和气息,讲起来,还是重在精神,具体画什么并不重要”。作品是他常年累积于心中的景象,它们无源于现实,是精神世界的风景写照。

  我们的访谈是在田子坊的画室里开始的,进入画室的那一刻,商业圈里的嚣闹和浮华便与此隔绝的干干净净。画室不大,沿着窗棂攀爬的文竹却让挑高的屋顶将画室的空间在视觉上得以延展和放大,这便是先生工作了10年之久的画室。曾经在关于《画室的故事》一文中阅览过画室变迁带给先生创作中的种种转变,从早年八平方米的亭子间,到如今30平见方的画室,他的艺术也从版画走向了油画、国画创作,而在田子坊的十年,也正是先生创作生涯中最重要的时期。

王劼音新作

  有关艺术的种种,无法绕开的是个人的生活经历,而对人生阅历的汲取和延续,则取决于每个人的性格。先生说自己一直都是走在边缘的人,他可以和身处周遭的各类圈子相熟甚好,却永远不会成为圈子的中心人物。在我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他的个性所然。于王劼音而言,或者欣赏那些在艺术浪潮中的风云人物,但他却更懂得自己适合做些什么,也从不患得患失,而是以洒脱的姿态漫步在这条边缘之路上。

王劼音新作

  画好画,先做好人

  和先生一起回顾过往,大都是我在访前早已熟知的经历,原本以为可以多找到一些线索来佐证当下艺术的所以然来,却不料皆为惘然。在《旅途随笔》中,先生曾以平实的语言记录了自己的从艺之路,关于经历,他给予的答案也并无二致,没有过分的渲染和提炼,却让我不由的感慨,对王劼音来说,一次人生的真诚回顾便足矣。很多当年尘封的感受,如今回想起来虽不再具有温度,但无论是痛苦的,或是喜悦的,一点点堆积于心,才成就了面前这位谈笑自若的长者。

  人生即是旅途,在旅途中,先生阅尽风景无数,更庆幸自己没有忘记艺术带给自己最本初的快乐。“人很容易忘记自己最初想要的那个部分。比如我们去巴黎游览埃菲尔铁塔,有些人在铁塔面前拍了很多照,却很少关注铁塔究竟是什么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内心的向往,人们最初的想法会异化,或许他们只想着拿着照片去炫耀,他的乐趣已经转移到别人对他的羡慕和夸奖了...”。已步入古稀之年的王劼音,对艺术的感悟愈发通透,对于我提出的种种不解,他会像这样用举例的方式为我作答,在先生的内心,艺术和做人原本就应在同一个理论体系里。想到他在读上海美专的时候,就曾说过“要想画好画,就要先做好人“,如今回忆当时的壮语,他笑言这样的观念未必准确,但对自己却是一直恪守着不变的人生信条。

《花卉》油画 2010年

  艺术就是乐园

  先生9岁进入哈定画室学习,彼时的“画室“教育很具有海派文化的典型特征,传授技艺的方式与西方教育一致,却完全相异于当时的美院教学。作为最早也是最小进入画室学习的学员,他开始接触到西方的素描练习。之后在“浙江美院附中”专业学习中,先生接受到了全新的艺术模式。“那是一个全盘苏化的年代,教学基本照搬列宾美术学院附中的绘画方式,画室的教育常常以表现性绘画为主,而附中教育则以培养主题性的写实绘画人才为目标,因而很重视速写、构图和创作练习”。先生坦言,他很热衷于差异性激发的绘画兴致。早期画室训练和附中的教学差异曾让自己产生浓厚的学习兴趣,欧洲的留学经历又让王劼音领略到不同于苏联画派的西方现代艺术,而从版画到油画,再到水墨,不同材料的差异性更让他在创作中不断获得新鲜的内心体验和视觉想象,他戏称这样的转换很好玩。如今的画室就像乐园一样,而自己就是一个贪恋于乐园、把玩艺术的人。近年的创作,无论是水墨还是油画,先生总在尝试用不一样的方式表达,他说艺术就像是自己营造的心灵风景,他总期待会有新的景象出现。

王劼音早期作品

  人在画画,画也在画人

  先生的从艺之路并不顺利,虽然从进入附中开始,就认定这一生要走上艺术之路,但却因动荡的社会环境,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原本正常的学习轨迹。附中学业的中断和之后被迫开始转学“工艺美术”,都让一心想要成为油画家的他,似乎与纯粹的绘画艺术慢慢拉开了距离。直到成为工厂里的美工,借着工人阶级的“头衔”才有机会与当时老一辈的版画家学习版画。随着对传统木刻认识的不断深入,王劼音将素描引入了版画创作,并在各种艺术展上屡获殊荣,后终以版画家的身份立足于中国艺术圈。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先生进入维也纳造型艺术学院和应用艺术大学同时进修版画和油画专业。与国内艺术创作相比,国外的学习更像是一种对心灵的放飞,少了主题先行的创作,甚至也没有来自老师的悉心指点,在这样自由的状态下,让他渐渐脱离国内创作语言的惯性,开始了在艺术上的独立思考。

  常常独处于画室的先生,在同学眼里看起来是无法想象的,然而他却从未感到过孤寂茫然,和“画”相对,也正如与“人”相对,即便终日不曾启语,但因创作由来的心灵碰撞却从未停止过。先生的绘画起稿通常不会有明确的构想,或许原本想要画一匹马,却最终以风景收场,“绘画有时候很难讲的清楚,它有它的规律,起初是人在作画,可随后却是被画面引导着往前走”。正因此,每一次的作画经历都充满了无限悬念。我猜想,这也是他对绘画乐趣的核心所在。先生总说“人在画画,画也在画人”,或许就是对这种无声交流最诗意的诠释吧。这种微妙的关系虽然难以言说,却会通过这些意蕴超然的作品与先生的气质得以圆满的统一。

王劼音早期作品

  东方人的绘画

  维也纳的学习不仅让先生接受到了来自西方当代艺术的熏陶,更因为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地理间隔,让他在主体上开始有了一种文化和精神属性的回归。尤其在之后的国外艺术交流中,他愈感到自己作为中国人,血脉流淌的东方基因正一点点的散溢开来。如果将西方的现代艺术比作直入云霄的山峰,那么东方文化就是一片静谧的森林,只有真正进入的人,才能懂得她的博大精深。

  “如今的绘画并非在于你画的如何,而在于是否通过绘画对当前美术提出些问题。就油画而言,我认为现在是全盘西化,都是按照西方的游戏规则在画,我就在想是否可以跳出西方的框框,来画属于东方人的油画。当然并不是要我们在布面上画一个山水画,或是临摹一张古画,绘画还是需要具有当代性的。绘画的格调要好,是不是很自由,中国画所说的气韵生动,很多人看起来画的是抽象画,其实还是蛮具象的“。在先生看来,在观念艺术盛行的当下,如何以东方的视角建构具有当代性的作品一直是艺术探索中秉持的理念。这种东方精神是与生俱来的,它存在于生命之初,只是需要我们真诚面对,然后用心去发现...

工作室一角

  T=崇真艺术网

  W=王劼音

  T:转学“工艺美术“专业,对于一心想要当油画家的你,意味的是什么?

  W:有画画的人都希望当一个大画家,所谓的大画家其实都是想去画油画,所以你会发现美术学院里油画专业是最厉害的,最高级别。所以当时的情绪是很低落的,那时候不像现在,可以跳槽,你不去就是犯错误。所以就在上课的时候读工艺美术,下课后就出去写生,做和绘画相关的事情。当时有种说法是“专业思想不巩固”是要受到批评的,我当时还是班干部,所以也在做着两面派的工作,。现在来看,学习一些工艺美术的知识还是受益的。当时老师让我们去博物馆去临摹铜器、瓷器,研究中国古典的纹样,对日后自己的创作还是有好处的。

  T:在工厂工作有10年的时间,你的版画创作应该也就从那时开始的?

  W:是的。其实我没有学过版画,也没有学过油画。当时接触的也是非常传统的木刻。虽然有很强的政治性,但是对我来说能有机会画画总是好的。虽然没有之前学习过版画,但是我有很多同学也是学习版画的,通过他们,我也接触过版画,自己也是比较喜欢这种创作的。以前在浙江美院的时候,每年过年都有一个活动,每个人需要准备礼物,然后和同学交换。我发现版画系的同学,都是几十张印的,我觉得这种方式很有优势,也就喜欢上了版画。

  T:之前是将素描引入版画创作,那么之后的版画创作又有怎样的变化?

  W:之后就比较注重吸收西方现代版画,还有关注中国民间的艺术,将这两者融合在我的版画创作之中。其实西方现代艺术和民间艺术很接近,西方现代艺术其实不讲究素描,它努力要冲破西方传统经典的模式,怎么去打破呢?它就是从民间的艺术中吸取力量。毕加索就吸收了黑人的雕刻,打破西方几百年延续下来的经典。当然还是要有主题思想。因为那个时候搞版画还是想要多参加展览,总是要符合当时大的社会背景,而且对于我们这代人,这样的创作也养成一种习惯,总会想要搞这种主题式的创作和思路。

工作室

  T:你是在86年去维也纳进修的,之前正好是85艺术思潮,你的艺术和这个事件有直接或是间接的关联吗?

  W:影响很少。文革期间,有一部分工农兵出身在一起搞业余创作,一部分人像陈逸飞、夏葆元等在油雕院搞专业创作,走经典路线。其实我和这两部分人都很熟,但都不会成为中心的人物,一直都很边缘。

  T:你说维也纳的学习在你的艺术之路上是很重要的时期,为什么?

  W:出国前,我对中国的绘画是不喜欢的,满脑子装的都是苏联模式的绘画,对黄宾虹、徐悲鸿的绘画是不感兴趣的。到了国外之后,反而对中国的东西特别留恋起来。那时候的中国留学生是很爱国的,距离远了,你的那种文化血脉就会增强。回国后就非常喜欢中国的传统文化,现在走的完全是不同于西方绘画之路。

  T:那时候自己的绘画状态是怎样的?

  W:我从维也纳回来,整个画画的状态,从版画慢慢画到油画。我那时候运气蛮好,我这个外行画的油画,很快就参加的当时的全国美展、中国油画展,他们也没有说你这个不像油画;第二个趋势就是绘画变得越来越中国化。第三个就是我是版画出生,我不应该去画那些油画出生的人去画一样的油画。我应该利用我的优势去画,无形之中我就把我创作版画的方式用上去了。开始是有些顾虑的,后来发现我的作品也得到了承认,慢慢就这样走下去了。

  T:这样的优势具体是怎么体现出来的?

  W:两个字“乱画”。有一次在油雕院创作的时候,俞晓夫走过我画室,他很奇怪我作画的方式,我不大像油画家那样用画笔画画,我用的是滚筒,还有建筑上用来刮墙的工具,和他们用的工具完全不同。在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的时候,我跟的那个教授绘画是很精细的,有很清晰的草图,颜色都是一点点描上去的,非常鲜亮,工作室也是很清爽干净的,而隔壁一个教授就是正好相反,工作室就好像是建筑工地一样,用的不是油画颜料,好像矿物颜料,石灰石一样,画布也是很粗糙的帆布,工作起来就好像工人一样。我这个教授名字叫霍克曼,是很有名的艺术家。我开始也是有点学他的,刚回国的时候,作品颜色也鲜亮,后来发现这和我的个性上是不统一的。一个人,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是很重要的,你要选择做自己适合做的事情。我是觉我做了一件适合自己做的,而且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情。

  后记:

  我以为,在先生如今的人生阶段与之对谈艺术的所以然,似乎已不再重要,无论是绘画技巧,或是观念,抑或精神内涵,和先生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然逍遥相比,都略显出世故的意味。虽然还是会有很多人问我先生的绘画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让人爱由心生,但我却一时无以应答。先生说“艺术是一种选择”,所以他任由自己游曳在艺术的自然法则里,滋养在艺术带给自己的种种乐趣中,我想,这或者就是他艺术人生中最好的注解吧...